2018年,因突发恶疾,谢建光在黑河去世。从24岁开始,徒步30万公里,走过无数祖国大好河山的他,最终也没能逃过生老病死。
还没到花甲之年,就匆匆告别了这个世界,谢建光的许多好友都在悲痛地悼念他,但他们一边哭一边笑:这个疯子还真的实现了自己的梦想。
“我就算是死,也要死在行走的路上。”那么谢建光的一生到底经历了什么?
1959年,谢建光出生在浙江宁波的一个小渔村。虽然家在沿海地区,但父母都是农民,所以他的家庭条件并不好。在上了5年学之后,即使再舍不得校园,谢建光也不得不辍学回家务农,帮助父母支撑这个家。
为了让儿子有一门“吃饭”的手艺,他的父母让他去学了木工。然而刚学没多久的谢建光,在一次干活时,被刨板机器削去了双手的食指。手指有缺陷的他,干活不再利落,只能回到家里当农民。
祸不单行,17岁时,他被查出来患有先天性心脏病,不得不去做了心脏搭桥手术。在经历了高考落榜、去杭州大学中文系旁听失败等一系列事情后,身体和学业都遭受了严重打击的他,想法也逐渐发生了变化。
他突然意识到,自己完全没了可以追求的方向,现在唯一能走的路,可能就是跟父母一样,当一个农民,一辈子为生活忙忙碌碌,殚精竭虑。这样的生活,不是谢建光想要的。他更想要追求自由,追求随心所欲,追求不为生活所困。
所以,到底怎样才能实现自己的想法呢?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,谢建光想到了徒步旅行。完全靠自身,走遍祖国的大好河山,这对他来说,成了一件很值得去做的事情。
心动不如行动,23岁那年,他就揣着这些年来的存款,150元,背着一个装有部分衣物、一套写作工具、一本最喜欢的诗集的大背包,从家乡出发了。
他的计划是,先走到温州,再从福建宁德走到福州,然后一直往西走,最终到达云贵高原。走着走着,即使谢建光对于徒步过程中,要经历的风餐露宿早有准备。他也意识到了,每天晚上睡觉,没有一个固定场所的不方便。于是,他弄来一辆农村经常用来运送货物的手拉车,准备把它改造成“房车”。
除了一个方便进出的门,他把车子的其他部分都钉上了木板,还包了一层铁皮,打造成了一个可以经历风吹日晒的小房子。然后,他又把车子的里面做成了两层结构,上边用来放一些生活用品,下边就打造成床铺,用来睡觉。
有了这个车,谢建光的徒步生活,得到了一定的保障。从此,他就白天拖着车前进,夜晚停留在车里休息。但车子的主要以木头做基础,经历了长时间的颠沛流离之后,车子已经快“不行”了,即使谢建光给它加固了好几次,它也逐渐到了散架的边缘。
这个时候,有个好心人出现了,送给他了一辆定制的不锈钢手拉车。对谢建光来说,这个长2米,宽度和高度约为80厘米,内部分区明确的车,在旅行的途中,完全够用了。经历了更新换代,谢建光的“同伴”,全面升级了。装备的问题,在关键时候迎刃而解。但进行徒步旅行这样最亲近大自然的活动,会遇见的困难远远不止这一方面。
计划不周全、恶劣天气、体力不支、迷路被困等等,都是徒步旅行者可能会犯的错误,所导致的结果,往往就是死伤事故的发生。而这样的困难,谢建光经历过无数次。他徒步路途中,走过最多的不是城市,而是溪流、山洞、荒郊野外。每次穿林带雨,他都感觉自己是在荒野求生。
因此,他需要时刻保持良好的体力,学习各种野外生存的经验,具备良好的适应能力等等。但这些都不是天生就有的,而是需要经验的不断累积。谢建光能有适应徒步旅行的能力,也是他经历了一次次惊险之后,逐渐养成的。
他曾经遇到过洪水,在行李被冲走的情况下,吃了一周的树根和死老鼠。他也曾迷失在山区,在大雨中意外躲避到了有白骨的山洞里。他还被车撞飞到偏僻的甘蔗地过,那段时间,他的双腿受伤严重到无法动弹。他只能在原地躺好几天,直到稍微好点才得以离开。
他也是一个普通人,也不能在面对所有事情时,都应对自如。但他有超常的勇气,有吸取教训的意识,有绝不放弃的信念。
身体不好时,他就休养半年再出发。发现野外很难吃到熟食时,他专门学会了各种野外做饭的技能。一边徒步一边总结,谢建光就这样一步步跨过了河流,踏过了草地,慢慢领略到了祖国的一个个大好河山。
徒步旅行,就是谢建光的生活日常,既然是生活,那就离不开日常花销。出发之时,谢建光带着150元。在那个年代,这个钱还是比较可观的。然而,在徒步过程中,他要喝水吃饭,要在生病时买药,还要准备一些必需品。
就算他平时最常吃的是馒头,喝水就去找泉水或者自来水,从来不多买衣服和鞋子,这些钱也在不知不觉中不断减少。渐渐地,他从一个自由的徒步旅行者,变成了一个不修边幅的流浪汉。
走到福州的谢建光,身上所有的钱都花完了。他翻到一座山的半山腰之时,连身上的存粮也一点不剩了,那个时候,他有了慢慢等死的想法。
于是,他干脆找了一处合适的位置,就那样躺下了。接下来的几天里,他只喝水,没有再找任何食物充饥。也许是谢建光命不该绝,在他已经自我放弃的情况下:山里出现了一个同样徒步旅行的人,不仅救了他,还带着他一路同行,不断地开导他。
也许是驴友的开导真的有用,那次之后,他再也没有想过放弃。而是以另一种方式,支撑着自己的徒步旅行。他开始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真正的流浪汉,没钱吃饭时,他就去捡别人不要的剩饭剩菜填饱肚子。
不仅如此,谢建光还开始了自己的拾荒之行。他的两个行囊中,一个装着自己的生活用品,而另一个,被他拿来装了废品。他会在马路上捡一些车辆掉落下来的零件,也会捡废纸板和矿泉水瓶,每当经过城镇时,他就会把这些都卖到废品站。
农忙时,他会去别人家里帮忙插秧收稻,别人有需要的话,他还会刷油漆,做木工。一天下来,他收入个十几块不是问题。这样的“半工半走”,还真让他把徒步坚持了下来。同时,随着徒步距离越来越长,遇见困难时,谢建光解决的速度,也越来越快。
一路走来,谢建光碰到了无数的艰难险阻,相应的,他也收获了很多独特的东西。从出发带的几件物品里,有一套纸笔和诗集,就可以看出,谢建光应该是一个“文艺青年”。的确,他的徒步,真正印证了什么叫做行万里路,读万卷书。
他赚的钱,支出的“大头”就是买书。在路上的三十多年里,他买的书,不说上万,那也有好几千本了。由于数量太多,谢建光根本无法随身携带,所以,每次读完之后,他都会把书送给一位同样爱书的有缘人。
除了喜欢看书,他还有每天写随记的习惯,因为这个,他甚至还遇见了爱情。25岁时,谢建光徒步到了一个学校,当时还没有车的他,就准备在学校操场上露宿一晚。睡觉之前,他把当天写好的随记放在了身旁。
谁知道,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,东西却不见了。这沓随记,对谢建光来说,是非常重要的东西,他急得到处问人,却没有一个人看见东西的去向。
直到有个女孩出现,这些稿子才被还了回来。原来,女孩是这个学校的语文老师。昨天路过时,注意到了他的随记,看了几眼之后,她立即被内容深深吸引了,就想拿回家看,再趁着谢建光没醒时,偷偷还回来。
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欠妥时,女孩立马道了歉。谢建光也没有再怪罪,反而在操场又停留了三天,任由女孩看完了他写的全部随记。一个是语文老师,一个是文学爱好者,两人之间有聊不完的话题。临走之前,女孩还给谢建光买了衣服,带他去剪了头发,甚至把一个月的工资全都送给了他。
一个女孩子,对异性这么好,其中肯定不简单。果然,谢建光还没有走多久,就收到了她的一封信。在信中,这个女孩吐露了自己的心意,如果他接受的话,希望他能够留下来。突然接到了表白的谢建光,经过考虑之后,最终还是拒绝了。
虽然他跟女孩兴趣相投,对她也有一些心动,但是,在他心里,最重要的还是不停地前进,不停地追求自由。
除此之外,谢建光还收获了很多朋友。他认识了开照相馆的女孩,认识了一些有钱,但一直在忙碌事业的老板,认识了很多徒步方向相同的驴友。
他还有一位在戈壁结识的德国友人,叫做雷克。谢建光的那辆木头“房车”,雷克给它取名叫“琳达”。在雷克写的一本徒步中国的游记里,还提到过谢建光的名字,称他是个一生都在行走中的徒步者。
对于朋友,谢建光都很看重。每次徒步的空闲时间,他会打电话问候他们。有一些旅行心得,他也会发短信给感兴趣的朋友。由于他不停地发作品,连手机内存都不够了。
为了更好地留下这些回忆,他在社交平台上注册了一个账号,还给自己取名为“疯哥”。在上面,他经常会发一些徒步心得和总结的经验,也积累了不少的粉丝。
不知不觉中,谢建光就在徒步时,走过了35年,走完了自己的青春年华。年过半百的时候,他准备再次出发,朝东北徒步。不知道是不是预感到了这次徒步的不妙,在走之前,他告诉朋友,
“我总是觉得,我可能会在某个黄昏时,突然停止心跳,好像,我已经看见了自己最后的生命。”本是一句玩笑的话,谁也没想到,最后却成了真。
2018年的时候,谢建光走到了黑河。那个时候,他的身体状况开始不对了。但他以为这可能就像感冒一样,只是小病小痛,并没有太过在意。
没过几天,他的下肢浮肿了起来,伴随着的还有全身乏力,一位暂时同行的驴友,就把他送到了宾馆休息。当他呼吸开始变得不太顺畅的时候,宾馆老板叫来了救护车。
躺到医院时,他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,直接到了需要立即被抢救的地步。遗憾的是,经过医生的努力,还是没能将他的生命挽救回来。谢建光,永远停留在了59岁。这位跨越了大半个中国,出版过行走随记的徒步者,没能再继续下一段旅程。
幸好,他已经走过了很多趟不平凡的旅程,对他自己来说,他已经实现了自己的理想,他的人生,已经没有了遗憾。
或许,有人会批判他用一生来做徒步这一件事的行为。但是,这是谢建光用一生做出的选择,即使不能理解,也不应该去批判。
不是每个人,都必须走同一条路,踏进同一条河流。他选择徒步,也是需要具备非同寻常的勇气,能够坚持到生命的尽头,也需要他有强大的意志。一生只做一件事,还是非常让人佩服的。
谢建光这一辈子,“风餐露宿半生痴”,也不愧他“天下第一疯”的名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