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住民的神兽：长得像牛的羚羊壮汉

“狮子搏兔犹用全力”其实是不对的，动物会采用效率最高的觅食方式，如果抓兔子得到的肉不能补偿所费的力气，那就不该用全力。

狮子偏爱的猎物体重是190～550公斤，这并不是说它不会吃小猎物，但它更愿意为了大猎物出手。非洲草原上有许多食草动物，狮子“大众点评”评价各异。比如牛羚大小合适，鸵鸟就太小了。野牛虽然危险，但在其他食草动物迁徙时，不失为一个好选择。

还有一种动物，虽然它的体重处在狮子喜爱的区间内，但狮子对它的偏好程度，相比它的出现概率，并没有特别高。这可能是由于它集群生活，能够借同伴的眼睛提防掠食者，而且会用锋利的角有效地防御。

这种难对付的“猫粮”是最大的羚羊之一，学名Tragelaphus oryx，中文名简单粗暴——大羚羊。它也叫伊兰羚羊，因为它的英文名是eland，来自荷兰语，意思是驼鹿。随便一提，另一种“最大的羚羊”是它的亲戚德氏大羚羊Taurotragus derbianus。

长得像牛的羚羊

大羚羊的肩高约1.6米，雌性体重340~445公斤，雄性可达945公斤。因为太大了，体型也不太有“羚羊的样子”。雌性还勉强有个长脖子长腿，成年雄性脖子又短又粗，喉咙下挂着一大幅垂皮，肩峰隆起，屁股肌肉贲突，壮得像牛一样。实际上，大羚羊的确是属于牛亚科的。

大羚羊雌雄都长角。雌性的角更加细长（长60厘米），是防御捕食者的武器。而雄性的角短粗（54厘米），表面有凸起的螺纹，因为他的角还要用于同性争偶战斗。螺纹可以夹住对方的角，起到控制的作用。

雄羚一般单独活动，或者同性结成小群。而雌羚组成大群，带小孩的雌羚还有专门的“娃妈群”。（毫不意外地）大羚羊是跑得最慢的羚羊，无法用速度逃离捕食者，但它们是少见的会积极防御捕食者的羚羊。雄性发现捕食者，会发出狗叫一样的鸣叫，并来回小跑，向同伴示警。而带崽的雌性会面对捕食者组成一道屏障，把幼崽保护在身后。

大羚羊喜欢高度适中的灌木和树叶，但不挑食，吃草也可以。它们非常耐渴，只靠植物里的水分就足以生存，因此尿的浓度很高，尿素含量能达到牛的4.6倍。

这种适应力强、体格巨（肉）大（多）的动物引起了人们的注意，南非和乌克兰都有人做过驯化大羚羊的实验，人工饲养的大羚羊并不凶猛，甚至能挤奶。它的奶含有11~17.3%的脂肪，相当可口。

带着板儿出来的

虽然长相威猛，但雄性大羚羊为求偶竞争时，很少激烈搏斗。两羚相遇，强势的一方会扭头用角去蹭隆起的肩峰，或者假装去刺对方，一般来说，这就足以把弱势的“弟弟”吓跑。

雄性大羚羊随时在展示自己的实力，以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，他们很少啼叫，而是选择了一种低调的方式。

大羚羊有个奇怪的特征，走路的时候，前腿的肘关节发出响亮的“咔哒”声，好像带着板儿（快板）出来的。一群大羚羊走过的声音，几百米外就能听得见。这个声音是一条肌腱滑过腕骨所发出来的。

肌腱的作用类似琴弦，越长越粗，发出的声音频率越低。骨头的长度跟肌腱的长度是正相关，肌肉的重量跟肌腱的粗度是正相关，所以越是高大强壮的羚羊，声音越低沉。其他羚羊就可以通过声音，判断对手的实力。

雄羚羊脖子底下耷拉的皮，可能也有传递信号的作用。随着年龄增长，这块皮会越来越大，所以它的作用可能是表明年龄。年老的雄性动物因为命不久矣，未来繁殖的希望不大，在打斗中更凶狠不计后果。这块皮说明对方是个敢于拼命的“老将”。

如果两方互不相让，雄羚羊就会把角交错到一起，互推角力，同时脖子朝侧面摆动，企图使对方失去平衡而摔倒。这个过程中颈部肌肉的力量很关键，所以雄羚羊都有个离谱的粗脖子。

神圣的猎物

说到这里很多人可能还会关心另一个问题：大羚羊好吃吗？嗯……在非洲原住民桑人（San）的文化里，大羚羊不仅是最高级的食物，还是最伟大、最神圣的动物。桑人这个称呼是荷兰人发明的，包含非洲的多种文化和多个部落，比如!Kung族。

在!Kung族女性和男性的成人仪式中，大羚羊都扮演重要的角色。少女初次月经时，部落会围绕她表演舞蹈，女人带着假尾巴，模仿雌性大羚羊的交配姿势，而男人用棍子假装羚角，模仿羚羊嗅东西的姿势。

!Kung族人认为，大羚羊和少女都是“好的”和“有很多脂肪的”。在营养过剩的现代社会，可能很难理解脂肪还能是“好的”。脂肪能量密度很高，因此被人类的感官判定为难得的美味（想想看在有膨化食品之前，猪油渣的味道是多么诱人），动物和人有足够的脂肪意味着营养充足。围绕着脂肪的一度是“肥沃”、“膏腴”之类的美好词语，而不是受人嫌弃的“油腻”。

大羚羊是脂肪最多的野生动物之一，尤其是心包脂肪，因此象征着丰足和多产。少女在她的成人仪式结束之后，会在炉火里焚烧大羚羊油，!Kung族人相信，这会让部落富足，风调雨顺。

!Kung族少男的成人仪式核心，则是猎捕大羚羊。第一次用毒箭射中大羚羊的男孩，不能直接告诉别人自己射了羚羊，只能委婉地说“看见了足迹”。人们相信，如果说破了秘密，猎到的羚羊就会跑掉了。

第二天，羚羊被带回来之后，大家才会公开表示，猎物是由少男猎到的，纷纷赞美他。而他本人坐在羚羊皮上，割破手臂，抹上羚羊油，表示从孩子成为成人。如果说在少女的仪式里羚羊象征着富足，少男的仪式里则象征着转变。

大羚羊的另一个跟“转变”有关的含义，是在现实世界与巫术世界之间的跳转。很多民间的宗教仪式，都会通过长时间地跳舞，使自己精疲力竭，达到精神恍惚的状态，这种状态会产生超自然的法力。!Kung族的仪式也不例外，他们认为舞蹈会让一种叫做n/um的“魔力”，以汗液的形式流出身体。

追猎大羚羊的时候，它会因为过热而出汗，!Kung族人认为，这种状态跟巫师舞蹈产生魔力很像，所以巫术仪式里的恍惚状态，也被比作“大羚羊之死”。大羚羊不仅是一块肉，它是接通幻想世界的9又3/4站台。

作者：红色皇后，科普作者

审核：中国科学院西北高原生物研究所 副研究员 李来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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