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弘一法师出家后的印章珍品:探寻二方常用印的传奇故事

07-29

弘一法师出家后的印章珍品:探寻二方常用印的传奇故事

潮新闻客户端 申俭

弘一法师俗名李叔同,1880年10月出生于天津桐达李家,早年在文艺的诸多领域开中华之先河,被艺术界学人奉为师范,是中国新文化运动先驱者。

李叔同少年时代受管家徐耀廷影响爱好篆刻,后拜师唐静岩学习篆刻,奏刀勤奋,目前已知的有《意园》印谱、《袭红轩印谱》,1900年到上海后印行《李庐印谱》,与吴昌硕徐新周、陈师曾、王福庵叶为铭等来往,1915年加入西泠印社

1918年李叔同在杭州虎跑寺出家,出家前将自己所用的94方印章赠送给西泠印社,印社在孤山鸿雪径为之筑“印冢”并立碑以记其事。

李叔同出家后,一心修道,除了以书法作为他长期弘扬佛法的重要法门以外,几乎停止了所有的艺术创作活动,在篆刻艺事上奏刀极少。1922年春天在温州庆福寺,他刻了“大慈”、“弘裔”、“胜月”、“大心凡夫”、“僧胤”五方印章,将印文制成小轴写上跋语,寄赠挚友夏丏尊

弘一法师的书法和信件中,有二方印章出现最多,是弘一法师最为常用的印章,因为这二方印章的艺术性,在西泠印社孤山的印廊中碑刻陈列,成为后世学习的典范。

这二方印,一方为“弘一”,边款“弘一入山一年,龙丁过西泠拾石刻之”。

费砚刻制的“弘一”印

龙丁者,为西泠印社早期社员费砚。1911年李叔同在上海加盟南社骨干创办的《太平洋报》,担任文艺编辑,与费砚的青少年时期的好友陈陶遗、姚鹓雏等成为同事和好友,并与费砚一见如故,惺惺相惜,李叔同还成为费砚加入南社的第一介绍人。

西泠印社在孤山举办壬子雅集,李叔同和吴昌硕一起参加了活动,并在孤山平台的摩崖上题名,吴昌硕担任西泠印社社长后,李叔同也加入了西泠印社。1914年9月李叔同在学生中组织了篆刻团体“乐石社”,并任乐石社首任社长。费砚也追随李叔同,从松江来到杭州居住,参加西泠印社金石书画会,加入西泠印社,拜入吴昌硕门下。李叔同到杭州教书后,他也到杭州居住。应李叔同之邀,加入了乐石社。

1914年费砚还为西泠印社吴隐编辑出版的吴昌硕《缶庐印存三集》钤印本题签,吴昌硕也为费砚的《瓮庐印策》题名,并曾写下著名的《戊午孟冬吴昌硕赠龙丁方家书于瓮庐印册后》(又名《答龙丁》)一诗。这首长诗不仅赞颂了龙丁收罗之富、取径之高、治印之精,还表达缶师的印学思想,全诗文辞激荡,雄浑刚健,层层递进,气贯长虹,全文对龙丁勉爱有加,展现了吴昌硕艺术思想,以及他对费砚艺术水平的认可。

费砚也曾写《抚印宗派绝句》(十首),在印学史上从姜夔、王厚之吾邱衍赵孟頫文彭何震,到西泠前四家丁黄奚蒋及至后续的浙派,皖派邓石如,以及金冬心赵之谦、胡震、钱松徐三庚等一一点评,源流条贯,披法探源,振叶寻根,颇有胜解。费砚于吴昌硕,独有情钟,“湖州老缶古籀古,邋碣摩挲千百回。秦鉥汉章又元戳,奏刀一一惊风雷”,他入缶庐学艺多年,对缶师“邋碣摩挲千百回”的古籀古印章,以“奏刀一一惊风雷”刻画吴昌硕篆刻豪迈磅礴、奇伟浑厚精神风貌,对吴昌硕篆刻由古入新,以书从印,印外求印,别开生面的艺术创新以风雷惊人来引喻,展示了费砚摹古探今的印学眼界和功底素养。

1915年费砚携乐石社社长李叔同之请,到南社社员姚鹓雏家,请写《乐石社记》。这篇《乐石社记》,载于当年《南社丛刊》第十八集,这位南社大才子也是乐石社社员,洋洋洒洒,文中用了一番笔墨写了他的二个好朋友。姚鹓雏是费砚的松江发小,自然对费砚是熟悉不过的,可是此时在他看来,龙丁与李叔同友,已经简直是李叔同的翻版了,龙李二人气类相合,同是以“玉笋班”类比的精英。寥寥数语,传神概述龙李二人的特质和气范。

1919年弘一法师出家一年后,费砚为挚友刻下此方“弘一”印,二字仅三根线条,左直右弯,字面简洁洗练,画面寂寥淡泊,意境深邃隽远,回味之下有佛门的空灵和心灵的宁静,若弘一和费砚的心灵对话和心心相印,很合弘一心意,使用长达23年,直至圆寂。

李鸿梁治佛像印

还有一方印面“南无阿弥陀佛佛像”,边款“丁卯秋,初试大刀,敬造此像,以应弘一大师之命,鸿梁”。

治印人李鸿梁(1894—1971年)为弘一法师的学生,绍兴人,南社社员,龙渊印社社员,与李叔同关系极为密切,曾经被李叔同称为“最像我”的学生。

李鸿梁1912年考入浙江两级师范学校,与丰子恺、黄寄慈、金咨甫吴梦非、李增庸、潘天寿等同为李叔同的高足,毕业后前往南京高等师范为李叔同赴日未能及时回来而代课,曾与吴梦非、刘质平、丰子恺等浙一师同学创办上海专科师范,创刊《美育》杂志,编写音乐美术书籍,在新文化运动中大显身手。又由李叔同推介到无锡、集美学校等处任艺术教师。1923年回到故乡绍兴,历任浙江省立第五中学、省立第五师范学校、绍兴县立女子师范学校、省立绍兴中学的美术、音乐教员,1926年代理绍兴女师校长,因聘请共产党员任教,被迫辞职。抗日战争爆发后,率领绍兴中学100多位学生往南撤退,在诸暨嵊县的崇山峻岭中抗日救亡,坚持上课,期间参加了著名书画篆刻家余任天为秘书长的“龙渊印社”。1942—1946年任省立温州师范学校美术教师。抗战胜利后,任教于浙江大学附属中学,20世纪50年代退休,回乡专事国画创作,受聘为浙江省文史馆馆员。后在绍兴病故。

1915年李鸿梁毕业,李叔同知道他心直口快、性格倔强,担心他不通世故、锋芒毕露,还特意给他写了封信,指点他处世要“圆融”些,否则不能与世相水乳,随信给他题写“拔剑砍地,投石冲天”的对联和“豪放”两大字的条幅,这副对联很是耐人寻味,李叔同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学生:“蛮勇”和“豪放”不可相提并论。

李叔同出家后与李鸿梁一直保持密切的往来。李鸿梁经常去寺庙看望老师,弘一法师分别在1924年秋天、1931年秋、1932年春季三次莅临绍兴,都是李鸿梁参与接待和安排的。弘一法师曾为李鸿梁写上百张佛号书法,并通书信几十封。有一次弘一法师送李鸿梁作品时,说以前的图章统统送到西泠印社去了,故图章没有盖,根据李鸿梁的《弘一法师李叔同》一文,“后来法师写信来叫我刻过几方名印和佛像”,孤山印廊的这方李叔同佛像用印,李鸿梁刻制于1927年,左文右图,端庄古穆,布局和构思中蕴含着李叔同图案审美的美学思想,画面丰富协调,线条凝练生动,李叔同弘法中经常钤印,为书法作品增色。

这二方弘一法师在书法弘教中大量使用的印章,在法师圆寂后,一直在泉州开元寺珍藏,不被印学界所知,被各种印学典籍视为经典印作,曾因不明边款,被后学者列入弘一法师代表作品。而今,在孤山印廊的墙上,已经重新更正的作者名字,不仅记载了弘一法师与他们的情缘,更长久地印证了二位印人不凡的艺术功力。

(作者系西泠印社社务委员会文博研究馆员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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