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几天在英雄山文化市场买了只蝈蝈——
缘于小时候的记忆。
我童年曾捉过蝈蝈,养过蝈蝈,编过蝈蝈笼,还曾经把蝈蝈带到教室挨过训……
六七十年代,农村穷,文化娱乐更是贫乏。忘了从哪里得来的消息,说旧城南有蝈蝈,就起个大早,前往捉拿。老家离旧城十二里,我刚学会骑车。那时可没有儿童自行车,小孩都骑大车,骑上够不着脚蹬子,就不坐车座掏着骑。看我骑着费劲,父亲就把车座卸掉,绑上破棉被让我骑。我就自己一人骑着这改造过的车子沿着土路(那时当地哪有油漆公路)一溜歪斜地上了路。
旧城是大集,是我心目中的大地方,我曾经跟大人赶年集时来过。穿过旧城大街,就到了南关南边的谷子地。谷子已经秀穗,远望一片黄绿……看着看着,我就感到了失望——站了半天,也没听到一声蝈蝈叫……
再坚持,等等,不能白来一趟……还是没等来那诱人的叫声,只有风吹谷子的细微刷刷声。
天越来越热,太阳底下,我口干舌燥,万分沮丧……正当我决心回家的时候,惊喜地听到了一声蝈蝈叫,“蝈蝈蝈蝈——”
先是独唱,后是轮唱,再后来就变成了合唱!后来知道,这虫儿非要天热暴晒时才叫,那欢快的鸣唱是为了赢得异性的欢心,且雄性才叫,而拖着肥硕的肚子有着一根长剑的母蝈蝈根本就不叫,所以才有“叫唤的蝈蝈没有肉”的说法。
这虫也蛮有灵性很警觉的,须耐心,动用你全部的听力、视力及轻巧的动作方能捉得。先要听其叫声辨方位,蹑手蹑脚地弯腰靠近,再仔细寻找还在傻傻鸣唱的小虫,因为蝈蝈的颜色和谷子的颜色相近,需要睁大眼睛才能找到它的身影,这时你才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两手合拢把它捂住……注意,是捂是捧,而不是拍或抓——否则的话,或迅不可捉,或股断腹裂,或被那厮的大板牙咬上一口,真会出血的……
不多时,便捉住几只,放在瓶子里,心花怒放,全然忘记了天热和饥饿。
居者有其屋,这蝈蝈也得有个住处,那就是蝈蝈笼。蝈蝈笼多种多样,有木制的,也有用竹篾做的,几个角向外突出,人称“王八笼”,还有的使用开孔的葫芦。我们当地是用高粱杆的外皮编织的——
挑选又粗又长的生长中的高粱杆,把硬皮扒开,做成长宽一致的几十根“席篾”,整齐排列到挖好的圆形土洞里压实,一根压一根开始编织,编好地上的一面后再扒开土编另一面,最后是收口,“编筐织篓,重在收口”,蝈蝈笼好看不好看,收口很重要,口要圆滑,席篾不能外露扎人……
把蝈蝈放入自己编织的笼中,看着绿色的蝈蝈在笼里舞着细长的触须爬行,听着蝈蝈在笼里欢快地鸣唱,那种感觉,不亚于看一场明星个人演唱会……
生物的发声器大多在口腔,而昆虫大多靠振动发声。蝈蝈的发声器在它的翅膀处,我们叫它“镜子”,两片“镜子”摩擦振动发出那种悦耳的鸣声。知了的发声器在它的肚子的前下部……
蟋蟀也能鸣叫,它的叫声低回悠长,而蝈蝈的叫声响亮,像是引吭高歌……
蝈蝈很好养,菜叶、瓜果、毛毛虫,什么都吃。
冬天到了。虫儿怕冷,我就放到炕头被窝里,出去玩就把它放到靠近身体的棉袄口袋里……
意外的事情发生了——
有一天上学就忘了从兜里掏出。
那个家伙感受到我身体的温暖洋洋得意地叫起来,我赶紧用手拍打布袋,它停顿了一会儿,继续鸣唱……讲台上讲课的洪亮叔停止了讲课,厉声询问“谁把蝈蝈带进了教室!”我只好乖乖地掏出来交给了老师。老师把蝈蝈笼拍到讲台上继续讲课,我偷眼还能看到笼孔里透出的那细长的触须……
下课了,老师把蝈蝈递给我,命令我跑步送到家里。
那节课,老师讲的什么我不记得了,但这个淘气的事儿我忘不了。
那个蝈蝈我养它过了春节……
那个年代,生活贫困,文化匮乏,缺少娱乐,上学背着母亲缝制的轻飘飘的书包,放学不上各种兴趣班,倒也有闲暇培养了不少的兴趣……
也是一种放飞……
好耶,歹耶?
英雄山文化市场有多家卖蝈蝈或者蝈蝈笼的摊位,国人历史上就有养蝈蝈的习俗,据说乾隆皇帝因喜它过甚还封它为“秋官”,看来定位蝈蝈为“文化”也不算荒唐。
记得著名诗人流沙河曾写过著名的诗作《就是那一只蟋蟀》,意象丰富,立意高远!我就写这篇小文来唤起童年的回忆吧,愿童心未泯,青春永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