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梦萦乌拉盖:探寻背后的故事

04-05

梦萦乌拉盖:探寻背后的故事

师里给各单位下达了命令:入冬之前,必须盖好所有在建的房子,以保证安全过冬。其实,自六师组建后,建房便成为各单位工作的重中之重。谁都知道,入冬后不能搬入新房,将会面临的窘境。

师部的基建一直以民工为主,我们保定知青到达兵团后,直属连力量大为加强,成为师部建房的生力军。师里要求我们连,除了尽快建完我们将要搬入的四栋土坯房,还要抽调更多力量,承担师部基建的突击性任务。

师里先后给我们安排过挖土、背砖、脱砖坯、脱草坪等任务。其中挖土、脱砖坯是帮砖厂干的。

由于草原上蚊子太多,干活前连里给我们发了防蚊罩和防蚊油。

(现在的防蚊帽。来自网络)

防蚊帽上部是一个带遮檐的布帽,遮檐前大后小。下部是一个蚊帐布做的长筒,长筒挂在了遮檐的外沿。长筒底部有松紧带,可以卡在脖子上,防止蚊子钻入。长筒处于脸部的这块儿是绿色的尼龙细网,既防蚊子,又不影响视线。大体就像养蜂人戴的防蜂护罩。我感觉它的防蚊效果确实不错,就是干活不太方便。但吸烟的人都说它太不结实,尼龙网让烟头一碰就是一个窟窿。

(防蚊油与图上的差不多。)

防蚊油是一种绿色的液体,抹上以后,也挺管用。就是每人只发了一小瓶,我们都是晚上在外边开会时才舍得用。

砖厂在师部北边,就是我以前看到的工棚北面远处的那片房子,大约离我们连有三四里地吧。

据说,是因为师部基建对砖的需要量太大,砖厂人手不够,无法满足,师领导才命令我连去支援的。

我们这些刚出校门的知青,都没有制砖的技能。挖土的活儿基本没有什么技术含量,就交给了我们。

挖土的地点就在砖厂附近,是一个不太深的大土坑。我们人手一把铁锨,就地挖土,再把挖出的土装到小推车上,运进机房,倒入制砖机的进料坑中。

砖厂的机房,四边都开有挺大的门洞,但门洞上都没有安装门。机房的正中是一台制砖机。我们倒入进料坑的土,通过传送带进入制砖机。经过制砖机加湿挤压,土从出口挤出时,变成了光滑的长方形泥条。泥条的一侧有竖向的钢丝,泥条被推过钢丝之后,就被分割成为一块块的砖坯了。

后来,砖厂烧好的砖无法及时运到工地,影响了师部建房的进度,师里又命令我们连为工地运砖。

干这种活儿最好用大马车,拉得又多,又方便装卸。可那时连里还没有大车,好像师里也没有,我们只能人工搬运。连里倒是有两辆小铁车,能拉上千斤的东西,但数量显得太少了,总不能全连上百号人轮流推它吧。而连里最富余的是人,当然就只能人搬了。

一开始大家没有经验,直接用手抱或背,不但运得少,抠砖的手指还累得受不了。很快就有人用绳子和木板做成了背砖的专用工具(可能受到砖厂民工背砖工具的启示)。用这种工具背砖,绳子套在双肩上,木板绑在绳子上置于身后,砖由他人帮助放在木板上,身体略向前倾就可以走了。由于着力点不在手指和双臂而在双肩,不但背的多了,而且还省力。人们纷纷效仿,工作效率大为提高。

那时虽然还没有流行“竞争”这样的词,但要为了革命多搬砖的劲头却是一个赛过一个。我也想多背一些,但背上砖就要一连气地走三四里路(途中无法停留休息),多背一两块都感到吃不消,走到后来不但肩膀痛得厉害,而且还有要虚脱的感觉,所以一直把砖的数量维持在自己能承受的范围之内。

有的人不知是体能好,还是意志坚强,往往在数量上压我一头。我虽然很不服气,也试着加量,但尝试的结果是下一趟必须减下来,不然就无法坚持了。

在背砖的竞争中,我从没有出过头。

除了帮砖厂挖土,我们还帮助砖厂脱过砖坯。估计是制砖机的产量满足不了需求,让我们也上手,多脱一块是一块。

(兄弟连队脱坯照片。)

我们用的是那种带底儿的木砖坯模子。那种模子有两个斗儿的,有三个斗儿的。好像是男生用三个斗儿的,女生用两个斗儿的。在往斗儿里摔泥之前,还要把模子在细沙中扣一下,以粘上沙子,防止泥粘了模子,扣出时变形。这个活又是力气活,又是技术活。有人能扣得又快又好。他们在跑动中完成动作,且扣得砖坯边角饱满,形状规矩。我被他们落下后,不由怀疑他们是否以前就干过这样的活。

另外,我们还脱过大草坯。不过这个活可能不是帮砖厂干的。因为这种坯不用烧制,是直接用来盖房的。它块头比砖坯大许多,感觉份量得是砖的三四倍吧。

师部盖的土坯房是“四角硬”,除整栋房的四个角用砖砌外,其它部分全用这种草坯垒。盖的砖房是“外砖里坯”,即整栋房的外墙全用砖砌,而里边的隔墙全用这种草坯。所以,草土坯的需求量还是很大的。

脱草坯,和草泥是个难点。要一层土一层草地堆好。还要提前倒水洇上,等完全洇透之后才能和。

由于加了草,用铁锨是不能和了,要用一种叫“二齿”的工具。它的样子类似猪八戒的钉耙,只不过是两个齿,齿垂直向下。虽有这种专用工具,但干起来还是累死人,不使出吃奶的劲来,那是和不动它。

脱草坯也有专门的模子,但和砖坯的模子不一样,就一个斗儿,还没底。脱坯之前,先要把坯模子过水,而且,每脱一块都要过水一次,以防草泥粘在模子上。脱坯的时候,先把坯模子放在地上,再把草泥放入拍实、抹平,然后提起模子,就大功告成。这个向上提的动作,还真有“脱”的意思。不知脱砖坯时明明是“扣”,为什么偏偏叫“脱”?脱草坯的技术性好像比脱砖坯要差一点,坯的质量上也不如砖坯要求的那么严格。这种草坯不管用于内墙还是外墙,反正最后都要罩墙面,即使不太规则,也没有太大影响。

脱草坯的时候,连里组织了竞赛。我们保定来的知青大安,还给大家照了相。

竞赛就在我们连队北边的草地上进行。一大片人排着队,争先恐后地比着干,场面非常热烈。

开始时,人们都瞄着旁边的人,暗自使劲。但很快就拉开了差距。我曾借伸腰休息之机,看了一下我处的位置,我已落下了一些人,但还有人远远跑在了我的前面。那时,我恨不能一分钟当两分钟用,连观察周围情况都怕影响了进度。虽一个劲猛干,但最终还是未能冲到前面。

我的好胜心一直非常强,总让别人压一头,心里灰灰的。

房子建到吊顶阶段,需要大批苇帘,连里还组织女生班突击打过苇帘。

来自网络

我没有亲自参加过这项劳动,但我看到过女生们干这个活儿,大致了解苇帘的加工过程。首先,根据苇帘的宽度,确定所需经线数量,并在地上钉上固定经线的钉子,再把经线绑在钉子上。然后就可以把截好的芦苇一小把儿一小把儿地编在经线上。编够了规定的长度,就可以绑结最后一把儿,拔出钉子完工。用的线,我印象中是细麻绳。这活累不累?好干不好干?由于没有亲身经历,也就说不出个中滋味。

初到兵团,就干这么重的活,确实感觉很累。不过干活过程中碰到的草原动物,多少调剂了我的情绪。

最吸引我的是一种像麻雀而比麻雀略大的鸟,它们三五成群,在草丛中飞起飞落,让草原显得很有生机。我没有问过当地人它们是什么鸟,想当然地认为,它们就是百灵,因为我听说内地卖的百灵都是从内蒙收购的。

来自网络

小时候看见大人们养百灵,羡慕得很。鸟儿在竹笼中得意地卖弄婉转的喉咙,主人在竹笼外一脸陶醉地欣赏,让我感到有只百灵肯定是件非常惬意的事。我一直幻想自己也能养一只。现在机会来了,找到它们的窝,捉只小的养大不就行了吗?

我留意观察了它们飞落的地方,发现是一个个小圆洞。百灵住在地洞里?我有些怀疑。可又想,草原上没有树,它们当然应该住在地下。

通过进一步观察,我最终确认,那些地洞不是它们的家。地洞的主人是一种圆头圆脑圆身子的小老鼠,长得挺可爱的,绝不似它们城里的亲戚那样贼头贼脑尖嘴巴(可能是某种仓鼠)。我还发现,草丛下竟然有窄窄的鼠路把洞口连接起来,看来它们还挺注重交通建设的。

百灵的窝究竟在什么地方?我四处找寻,一无所获,也就放弃了。

一次挖土的时候,我们还真挖出了这种老鼠。

来自网络

洞里的老鼠一蹿出,所有的人都未经领导批准,就停下手中的工作,围堵老鼠。一大片人举行着铁锨,大呼小叫地追打,令人想起“老鼠过街”的成语。蹿出的老鼠,虽然就是我感觉长得很可爱的那种,但人们似乎没有因此手下留情,它很快就惨死锨下。

打死了这只老鼠,人们并未善罢甘休,还继续挖洞,想找到新的“敌人”。“敌人”虽未挖到,却挖到了“敌人”的粮仓。原来内蒙的秋天来得早,此时,草已结籽,老鼠们也已备好了过冬的粮食——一大团草籽。观察挖开的鼠洞,通道光滑,粮仓干净整洁。没想到这些小家伙竟把自己的家打理得这么好。看它们贮藏的草籽,我觉得有点像稗草籽。但那时和连队的其他知青还不熟悉,没有请教他们,所以到底是不是也不敢确定。

来自网络

还有一次,我见到了能在跳跃中转向的跳鼠。那次也是在挖土,好像人比较分散。正在我一心挖土时,不远处的人群中,突然爆发出兴奋的惊叫,“跳鼠!跳鼠!”我闻声猛一抬头,只见一个拳头大小的动物,一下子蹿到了一米多高的空中。只这一眼,就让我对跳鼠有了极深的印象。它那优美的姿态,敏捷的动作,真是令人叫绝。

来自网络

腾起的跳鼠身后,立马围拢了一群人,依然是高举着铁锨,兴奋地呼喊。可怜的跳鼠,不知因何就成了这些人猎杀的对象。跳鼠可能从未见过这样恐怖的阵式,使出浑身解数逃窜。它一跳两三米远,腾在空中时还能突然向左向右地转向。一大群人呐喊着,紧紧跟在它的后边,忽左忽右,穷追不舍。跳鼠腾跃的功夫虽高,但终究耐力不行,跳了不长时间,速度便慢了下来。在人们的围追堵截下,它最终不知所措。不知是哪位“英雄”,捷足先登,一锨就将其拍死。

来自网络

等我追过去时,它已静静地躺在那里。黑色的毛,在风中抖动;长长的后腿,偶尔还抽动一下;带有毛穗的长尾,已染上血迹。明亮的大眼睛,依然圆睁,似是带着困惑,人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?

当时,我根本就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这样做。潜意识里可能认为,没有为什么,理所应当就该这样做。后来反思此事,感觉可能有这样的原因:一是“老鼠过街,人人喊打”的思维定式;二是面对弱者显示自己强大的欲望;三是潜藏的残暴的虐杀心理;四是调节单调工作乏味。总之,那时根本没有善待它的想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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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外,我还看到过一种大眼睛的老鼠(可能是黄鼠)。一般你发现它时,它也会直立着看你,前爪还做作揖状,一副对你毕恭毕敬的样子,很可爱的。听当地人说它是“大眼贼”。我怀疑,这个外表斯文的家伙,其实是梁上君子,所以人们才给它们叫了个这么难听的名字。

来自网络

还有一种体如大猫的老鼠,也会像大眼贼那样直立做作揖状,只是更加肥硕。当地人说它是旱獭,肉很好吃,皮毛还可以卖钱。但我没有见到过有人捉住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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